swimming in sky

#真的是生贺，是十八岁，是可爱的小王。

#一不小心就分P了，请鼓励我把下集给搞出来……

“人生是魔术，是冒险，而与你相遇是荆棘里生出的玫瑰，是一段浪漫。”

                                     

 

 

属于十八岁的初夏，王杰希看似还是个青少年。老板经理仍然喊他小王，父母关心他是否适应了新的生活，微草食堂的阿姨每天还是给他留水煮鸡蛋和早餐奶，高考后狐朋狗友们还会和他约顿只会吹牛画饼的饭。

 

王杰希是青训营里最厉害的，林杰早早地向高层引荐了他，他料到自己在三赛季一定会出道，甚至和一起看比赛的剑与诅咒定下赛场见的约定。但他并不能预料自己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微草的队长，带领起一支电竞战队，面对与自己同龄、甚至年长于自己的队员。

 

第二赛季结束，林杰走的那天，B市正迎着连绵的雨。

 

那场雨不同于北方常见的、斗泼盆浇来去自如的夏日雷雨，而更像长三角连绵的梅雨。稀稀落落下了几天，却始终不见晴。那天也是王杰希十八岁生日，战队里有很多新老交接的事情要处理，王杰希没有生日聚会，没有蛋糕，就像往常的任何一天，却又比任何一天还要任重道远。

 

王杰希面对着经理口若悬河的各类事务，从队内管理到商业合作，听了五分钟就开始跑神。他从小到大一直是归家部，最多也只做过心理委员的闲差，因此并不能适应繁文缛节。

 

为什么毫无迟疑就答应当队长了呢？

 

大概是他太喜欢荣耀了，大概他已经非常喜欢微草了。或许过去王杰希只想过如何成为最顶尖的竞技选手，但现在他决定还要做一位能带领微草走向巅峰的队长。

 

方士谦是微草上下气压最低的一个，脸色堪比窗外如晦的天色。他没好气地帮林杰清点行李，时不时把眼睛停留在远处的王杰希身上，目所及处，带着很深的怨怼。林杰深知方士谦的坏脾气，毋庸多言，老好人一贯地笑着：“你就打算吊着脸送我走吗？”他又去拧年轻搭档撅起来的嘴，“嘴巴上都能挂起油瓶了，幼稚。”

 

方士谦嘟囔着：“我不希望你走……至少，不要走太早。”

 

大家或许都这么想，但能说出口的也只有绝对主力和直言直语的方士谦。对于微草来说，王杰希太年轻，在与队友的沟通上并无所长，甚至可以说疲于社交。直到王杰希成为队长的一刻，正式队员们对他的印象还基本停留在“训练营里成绩最好操作最风骚的小孩”之类，而一起升上来的同期，也没见过王杰希与谁格外交好，他从来就像一个人。

 

即使面对主力的恳求，林杰仍然坚定地说：“他一定做得很好。”

 

方士谦嘴硬着说这可说不准，但他知道一切如覆水难收。王杰希被技术人员捉去修改王不留行，研究如何改变属性配合操作才能更像是他的账号卡，忙着连轴。林杰把行李一件件搬上车，合上车门，方士谦手指扣着摇下一半的车窗，似乎要多挽留一刻，其他队员也在雨中惜别。

 

“王杰希去哪儿了，队长要走，他也不送？”人人知道此去经年，只当少年不识愁。

 

林杰挥手作罢：“他很忙，更何况，他不会比你们好受。”

 

方士谦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王杰希从远远的地方跑下来，身上还是青训营的T恤。为新赛季选手定制的队服尚未到位，因此王杰希还是十七岁末尾的样子。他向各位队友道了歉，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方士谦颇有情绪地啧了一声，还是闪开了身。

 

“林队，谢谢你。”

 

林杰却说：“这是你应得的。”

 

王杰希的刘海被雨浇透了，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不想辜负你的期望。”

 

林杰笑了，伸手把他的刘海拨开：“你也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

 

王杰希以为他距离成年只差临门一脚时，门开了。

 

 

 

 

几天后的晚上，叶修和吴雪峰看了微草新赛季发布会的重播。王杰希接任林杰得到了王不留行的角色，还继承了微草的队长一职，这件事已经在全荣耀引起一波轰动，无论是职业选手还是各队粉丝，都怀抱着极高的热情讨论这位空降的年轻队长，即使风头最盛的豪门嘉世也不能掉以轻心。两个人对坐着吃麻小，刚打开的碳酸汽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这小孩上赛季林杰让我见过，”叶修说着拧下一只虾头，暂停视角在王杰希低头沉思的画面上，“说是微草的秘密武器。”

 

吴雪峰善用情报：“我听说微草青训营的成绩，这位碾压第二名不止一个头。又是魔道学者，林杰大概从开始就慢慢这样盘算了，可怕的光源氏计划。”

 

叶修不说话，回想起两人唯一一次短促的照面。季后赛嘉世对微草，王杰希接到了林杰的电话，第一次急匆匆踏进微草的休息室。他很白，大小眼，是北方男生的高和瘦，B市有太多这样的男生，但唯独王杰希走进室内的时候，像一缕夏天的穿堂风。从未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叶秋正笑吟吟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嘉世队服没有好好穿，只从外套里露出红色的领子。

 

王杰希清楚地预感此人是叶秋无疑，他一向有种精彩的直觉。嘉世队长大他两岁，比他想象里更随和一些。他和叶修握了手，对林杰吊儿郎当地笑，就像每个网吧里都能见到的包夜男生，“林队，这是什么意思？”

 

“下个赛季，你们见面的次数就多了。”林杰讳莫如深又颇为骄傲。

 

斗神心下了然，瞬间换上了斗神的笑容：“那我就等着了。”

 

王杰希不喜欢打嘴仗，但那一刻他心跳忽然变得很快，连冰凉的指尖都发烫了，甚至燃起一种竞技场单挑的冲动。叶秋和一叶之秋曾经离他非常遥远，远到他以为自己没有资格与他挑战，可这次他却能碰到那人的热度，连着他耀眼的光芒。他告诉自己应该为微草说点什么，又苦于没有实绩，只好掩藏起微落落的不甘，对着即将连冠的豪门喊话：“我会让你知道的。”

 

叶修从打游戏的一刻开始，就听过无数次类似的示威，几乎每一次他都用行动证明这种示威不过口上空谈。时至荣耀之巅，他早已习以为常，这次却莫名不想对上王杰希刺刺挠挠、锐意凌人的少年目光。

 

“我才发现欸，小王，你是大小眼呀，”叶修挠了挠乱糟糟的发顶，四处观察后，决定找个台阶下，“怪不得看着有那么点微妙？”

 

王杰希没有芥蒂地笑了笑，语中颇有几分无奈：“是啊，小孩总是会被吓哭呢。”

 

他真的不示弱。

 

吴雪峰把话说半截，再回头叶修已经没了听的意思。于是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把对方拉回神：“你是小学生吗？说着话还能走起神。”

 

叶修咳了一声：“你觉得他怎么样？”

 

“是个能撑起场面的人物，第一次参加发布会，就这么冷静了。心理素质应该不错，只是谁都没跟他真正交过手，想想心里还有点毛毛的。”

 

“你是怕我们打不过他？”

 

“那倒不至于，”叶修推了吴雪峰一把，示意他想太多了，“我是谁啊？”

 

 

 

经理说，微草之所以叫微草，只是因为余老板起家的制药公司名字。余老板是个心态年轻的生意人，又不失中年人的沉稳。他几乎能当这群队员的父亲，却给予了年轻人们相当的尊重。夏休期他与王杰希见了两次，刚一见面就聊到了微草名字的由来——

 

“队徽是我亲自设计的，所以丑了点也没人敢抱怨。”余老板指着王杰希的队服胸口，笑了笑，“你觉得怎么样？”

 

王杰希知道他这时候该笑，所以微微抬起了嘴角：“我不在意这个的。”

 

“当初我把第一个公司起名叫微草，只因为那时忽然脑海里浮现过一段话——区区微草，生于毫末，毫末之草，可以成原。对于我们年轻的战队，我也希望如此，从毫末之间爆发出燎原生机。关于战队，我知道你的牺牲不会比任何人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通过经理提出来，我一定尽力为你们做好支援。”

 

王杰希握了握手心：“不用的，我不需要这些关照。”

 

余老板被惊了一把，他想起王杰希因为在地铁上打瞌睡被人抓拍而网红了好阵子。王杰希夏休留在队里加训，周末回家时自己就乘地铁从城南到城北，他尚未进入身为职业选手的戒备状态，反而因为缺觉而抱着书包睡过了站。有人觉得他的睡姿可爱，便拍下发了论坛，却被荣耀粉认出这是微草的新人队长。相较荣耀前期几大豪门的队长画风，王杰希可谓格外清新鲜嫩，与发布会上一本正经的反差萌更是吸引了不少女粉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名额内外的微草战队难得获得流量，还被别家毒唯别有用心地意指福利差，不由引人发笑。

 

“但我们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余老板豪气非凡，给王杰希配了新车，“考驾照了吗？”

 

“还没来得及。”

 

“那先派个司机，有空考了驾照，就能自己去想去的地方了，”余老板说，“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王杰希实话实说他比较想去神之领域，引起余老板一阵大笑。

 

 

 

那天晚上王杰希真的去了神之领域。当时接近凌晨，是一天之中服务器最清闲的时候，三次入睡失败的王杰希不停地思来想去现在和未来，责任与能力。想到最后不由翻身下床，插卡进入游戏。角色王不留行站在屏幕正中，神秘莫测的魔术师长袍与帽，灭绝星辰通身缭绕着精致的银色光芒，像天庭的鸟振翼，纷纷落下遗羽。王杰希一直在玩魔道，见过不少厉害的同职业，唯独王不留行如此矜贵。他操作了几下，王不留行便轻轻贴着地面飞了起来。

 

神之领域很安静，王杰希身边空无一人。神之领域的地图很漂亮，从森林到山谷，从闹市到乡村，连溪水旁的鲜花和建筑楼阁的灯光都非常真切，世界阖上了他的眼睛，万物都在星际之间漂泊。他安然地午夜飞行着，凝视屏幕，仿佛自己也置身于一次漫无目的的旅行。

 

久而久之他觉得无聊了，忍不住对着天空玩起了星星射线。一颗又一颗星星升入半空，炸开，闪烁起半边夜空。他对未来抱有忐忑，念及之前遇到的蓝雨二人组，又回首上赛季百花战队的惊人表现，或许真的像喻文州所说，双核心战队更有未来。可林杰走了，自己与他并肩战斗的想法已落空，前辈们又对他各怀揣测，不由看星星也像寂寞的烟花。

 

“呦，这么晚没睡呢？”耳机里忽然传来一声问候，王杰希回望了四周，才在角落里看见一个不起眼的战斗法师，头顶着五个大字的ID“神说要有光”。

 

“睡不着。”

 

“那我们比一场？不行不行，我这号没银武，输给一个小孩被传出去岂不是很丢面子。”这人一边说着一边与王不留行并肩坐在一块石头上，“这么猛，直接开大号来逛花园？”

 

“叶秋前辈……您能不能有话直说。”

 

叶修立刻撇清自己：“我只是刚刚随便打个怪而已，纯属巧合。你这么招眼，就不怕被人抓走了吃了？”

 

王杰希无所谓：“我跑得快，他们也打不过我。”

 

叶修问：“要跟我聊聊天吗？”

 

“套取新人情报就免了。”

 

叶修故作委屈：“只是关心后辈心理健康而已，别把我们豪门想得太心机深沉嘛。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我。”

 

“那，前辈，你为什么不在公共场合露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修如实相告，“我是B市人，离家出走才做了职业选手。很意外吧？”

 

“……很韩剧，我之前甚至怀疑是否有叶秋的存在，怀疑你是AI或bug，没想到真的有人会为了做职业选手而与父母闹翻。”

 

“为了荣耀付出些代价，是应该的。”

 

“只是有些代价太大了。”王杰希忽然说。

 

叶修知道他还在想林杰。所谓荣耀总是要站在更高的位置，而林杰却为了微草的未来，割爱了自己对荣耀的几乎所有执念。作为继任者的王杰希难免有些被赶鸭子上架，在这种压力重重的时候，他念及的又不仅仅是自己。叶修没有义务去劝慰王杰希，但他开口了。

 

“林队一直是个特别明白的人，他的技术可能不如你，但他对微草的了解和爱却不输于你。你是他万中选一的最好的继任者，是微草的未来与希望，与其兢兢业业折磨自我折磨，不如交付一切让你更无拘束地飞。这是对微草，也是对他最好的一件事了。”

 

“他还会想荣耀吗？”

 

“当然，荣耀那么好玩，再玩几十年也没有问题。虽然老林水平般般，在网游里虐菜是足够的，你大可不必担心他被欺负。”

 

王杰希小声反驳了句我没有，被叶修听见装作没听见。沉默了几十秒，叶修问：“你还不要去睡？”

 

“啊，前辈先去睡吧，这么晚还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客气客气，你看你前几天都上热搜了，多多睡眠才能长得高啊，王小朋友。”叶修哈欠连天，先走一步，“其实真挺可爱的。”

 

“没什么可爱的。”

 

叶修觉得他嘴硬也好可爱：“那我们就赛场上见咯？”

 

他们在第一缕阳光洒向荣耀世界时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