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imming in sky

#写完了全部放一下！

#人物把握一向是我的短板（说得仿佛有什么长处一样……

#个人非常非常喜欢原著的304章和1325章。

#那两章每次都要尖叫着看完！原著的糖最甜。

 

上·我在你可见的地方草草收场

 

 

 

“下次我们会赢。”

 

“哦，你们吗？”

 

 

“如果他们当你是榜样，而不是靠山的话。”

 

 

叶修从不肯把话说得温柔，他难以网开一面，却能对着王杰希稍稍透出条缝儿，隐约漏出除了自信冷静或嘲讽之外的情绪。结束了比赛的两队人在休息室各自收拾着东西，叶修向来一身轻便，烟瘾上来就咬着过滤嘴四周转转悠悠。清场时微草的工作人员总会放几首无关比赛的轻音乐，今天意外输了主场，因而他们特意细心地挑选了温馨优雅的曲子。此刻满场回荡着Yanni的With an orchard，会场上层的大风扇呼呼呼地通着春天的风，实在遮掩了几分萧索。

 

他一时断了思路，同是溜出休息室的魏琛带着恶作剧心理地拍了他的肩，方促他回神儿。

 

“想什么呢？”魏琛也是咬着根烟，方才休息室较小的空间令烟瘾上来的他坐立不安，眼下还有挺多粉丝徘徊在场馆外，但场内确实是只剩他两人，平日挺自然的音量被荡出回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又压低了声音念句小声的卧槽。

 

叶修挺配合他，笑笑说：“没什么，一时觉得胜利来得太直白。”

 

“宝刀未老，宝刀未老。”

 

“那只是我。”叶修划清界限，“至于老魏同志，还需实战考验。”   

 

“滚滚滚，亏我和你还在这儿瞎矫情。”魏琛不以为意，“说真的，我昨夜夜观电视就有预感，今天我们会赢。”

 

“又当事后诸葛亮？按我们的计划执行，只要不出错，赢面本身不小的。” 

 

“幸好王杰希还没那么能撑……”

 

“对啊，幸好。”叶修转过头，面对着视野里所及的一片微草色的座椅。“不过这才像他。”

 

“你对他感觉不对。”魏琛挺直白，“似是别有用心。”

 

叶修背对着他：“你反应真挺慢。”

 

 

 

微草的休息室里，各个小年轻因为输了比赛而正低沉着。王杰希把叶修的话翻来覆去思量了几十遍，琢磨出了个大体的轮廓。

 

“今天的失利，我想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但胜败常事，没必要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士气低沉。”队长的责任促使他要鼓励微草的新生代们抬起头来。“希望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人都能从这次的失败中汲取到教训，明天上午大家要有话说。”

 

许斌捕捉到王杰希的疲态，便接过话来：“兴欣作为新崛起的非典型强队，有新人，更有高手。这次向我们展示了他们特别难缠的一面。大家回去都好好想想，反思反思。”

 

少年们一一应声，王杰希走到高英杰面前，看着这个尚比自己矮些的孩子眼圈儿还红着，不由劝慰了一句：“你还年轻，慢慢来。”

 

高英杰却扬了扬头，微笑了一下：“队长，我觉得叶前辈说得很对。我们都太依赖你了。”

 

“可我毕竟还是微草的队长。”

 

领着一群年轻人走上大巴，迟迟没有离去的小批主场粉丝趁机跑到队伍旁去要签名。有个姑娘看起来挺内向，不似他人一样扯着嗓子给队员们加油鼓劲，而是双手接过王杰希礼貌递回的签名薄，小声说：“王队辛苦了。”

 

王杰希本想下意识回复一句不辛苦，可话梗在喉咙中迟迟越不过下颚。

 

最终他回给小姑娘一句同等分贝的谢谢你。

 

 

 

微草经理嘱咐食堂备了几样夜宵点心。王杰希给自己端了一碗小馄饨，用勺子舀着薄有油水的汤一口口喝。刘小别坐在他斜对面，左手翻着手机浏览网页，右手捏着奶黄包，明显心不在焉。

 

“在看什么？”王杰希问。

 

刘小别犹豫了一下，最终说出实话：“看看网上对今天比赛的评价。”

 

“怎么说？”

 

“讲什么的都有，谁知道他们的立场。”虽然职业选手们的私交并不同场上的剑拔弩张，而是多半保持着不错的朋友关系，但他们的粉丝却不尽然，时常非要替喜欢的选手争一个死活。此时微草输给兴欣，自然不少王粉和叶粉正在讨论帖里厮斗正酣。

 

王杰希出门时穿衣服少，轻微受了凉。无甚大碍，只是随着夜深而加剧头痛。回到属于队长的单人宿舍后，他匆匆淋浴，钻进被子时才发觉自己在浑浑噩噩间连头发也忘了吹。被窝好似吸人魂魄的妖精洞，内心挣扎多次他也没能成功脱身，只是半倚在个靠枕上拿手机消磨一会儿时间。

 

联盟的官博对比赛结果进行了及时通报，几小时后便转发过千。王杰希粗粗看了几眼热门转发，微草粉和兴欣粉各执一词，怀揣着私心争吵。无论怎样，输了就是输了，微草未来该怎么走不是一日就能想清楚的问题。征战荣耀多年，再活络的心思也得适应这输赢无常。王杰希关了微博戳开测试星座运势的APP，今日幸运只有两颗星。他想，怪不得。

 

 

 

叶修躺在宾馆的床上，经常出门比赛的他习惯带着轻微消毒水味道的床单、被褥和枕头。故乡的空气里弥散亲切，对他而言未尝不是种疏远。屋里灯关着，魏琛的手机屏幕发出亮光。

 

“还不睡？”叶修问，他自己也睡不着。

 

魏琛分出神来说话：“今天我粉又和药粉撕逼，终于……”讲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与叶修意味深长的问答——“我就看着乐呵。”

 

“都说什么？”

 

“无非是些嘴上功夫，比如微草离了王杰希就是一包草，高英杰后期表现差强人意虐die，呃……也有说我们战术回回阴损的。”

 

“不无道理。”叶修起身把手伸向房间另一边的魏琛，“手机借我用用。”

 

“你什么时候才能买个手机？”魏琛递过去，“不如我跟老板娘说一声让她送你个。”

 

“行，改天吧。”不过是敷衍。

 

“哎，我问你老叶。”魏琛终于忍不住，难得迟疑着自己的措辞，“为什么……是王杰希？”

 

叶修捣鼓着几乎又要长草的微博：“干嘛非要追究出个所以然来？”

 

 

 

王杰希等干了头发，头挨着枕头。阖眼之前随手刷出几条新微博来。

 

@叶修：感谢对兴欣的支持，不要吵。晚安。

 

此时的QQ提示出一条新消息：“睡了睡了。”

 

来自叶修。

 

 

 

 

 

下·我在你不见的地方微微深情

 

 

 

回H市的飞机上，叶修坐在陈果右手边。她心情很好，叶修则淡然到近如止水。两个没有困意的人坐着，直到最后陈果疲倦了安静，抱怨一句：“你也太冷静了。”

 

“很正常。”是，叶修什么没见过？

 

陈果蹙了蹙眉，锁骨链上的小颗钻石有完完整整五十七个切面 ，像魔术师洒下的星子般耀眼而永远流传：“昨天我们击败的可是微草……”

 

“微草蓝雨霸图轮回，加上雷霆呼啸百花虚空烟雨三零一。”叶修笃定的时刻并不输给韩文清，“都是要击败的人。要想疯一把，必须把挡在眼前的全部扫除掉。”

 

“对对对。”陈果附和，“所以你昨晚上的微博是这么个意思？我琢磨了半夜。”

 

“有这个意思……”叶修正了正身子，百无聊赖间好看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手操，“也有点别的心思。”

 

“大神的心思猜不透。”陈果小小埋怨出声。她常年活在兴欣网吧这么看似鱼龙混杂实则单纯单调的地方，心思像漂亮的脸般年轻。职业圈恰相反，十年发展并非纯粹的推动竞技水平提高，也相应掺杂了商业元素和形形色色本不该属于选手分内的事情。

 

叶修微微摇头，换上惯常的笑容。瞧起来有点骄傲，实打实的、属于叶修的骄傲。

 

“大神的心思猜不透。”他像小孩儿一样有话学话，“可还得猜。”

 

陈果发现他在隐瞒，她甚至察觉到了叶修对王杰希不过分但有区别的态度。于公于私，她曾对王杰希怀有芥蒂。从何时开始并不重要，历经前一夜兴欣最终的胜利，她的女性情怀还是不由自主地涌过了水平线。论坛里的帖子她大半看了，微草粉对王杰希的敬重仍在，可对好宝宝高英杰的质疑之声又响，甚至有言辞与思维均很犀利的人质疑一年多以前的全明星周末里，是否真的存在魔术师放水一说。

 

 

“问你个问题。”陈果把声音放低，“咱一块儿去看的全明星赛，记得么？”

 

“老板娘恩重如山，除了观看比赛还附赠陪同佳丽逛街，没齿难忘。”叶修贫嘴，对方没心思接招，“记得高英杰挑落王杰希么？当时你反应挺大的。”

 

“怎么？”

 

“现在有人把高英杰揪出来，说他之所以赢是因为王杰希让了。”陈果说，“可你跟我和小唐说，那是场精彩的比赛，还起立鼓掌招来一群人看……沐沐出来你都没那么大反应。”

 

“没有。”叶修矢口否认，“高英杰这小孩儿能耐足够，这点一帆很清楚。王杰希保护他再好，也不能否认他个人的操作是顶尖水平。他昨天是头次遇上这种情况，估计换谁也没料到我们会下这么一着险棋……”

 

“确实。”陈果认可了这个说法，“那么小孩丢给你们这群人，确实有点残忍。”

 

“会长大的。”叶修笑笑，“王杰希早晚要放手。”

 

“我发现，你好像没说过王杰希什么不好？”陈果飞快地斟酌补充，顺手抚平叶修一侧歪扭的POLO衫领子。“除了你说过他的……眼睛，嗯。”

 

“他又没什么不好，我怎么说？”

 

陈果哑然，转而弱弱地抓住前一晚的小细节不放：“昨天擂台赛，你的表现得好像叛变。”

 

“跟我一个叛徒还有好说的？反正最后我们赢了。”叶修维持愉悦自然的表情，他想抽烟，但飞机上不允许如此。在叶修旁边似是专心玩单机手游的魏琛咬着后槽牙突然接嘴：“没错，老叶这家伙早就心系家乡建设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王杰希一个人站在投影仪前。许斌用指甲尖儿顶起黑色写字笔的笔帽，带着一贯踏实神情，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像个当过许多年二把手的好辅助。其他几个更年少的在做完冗长的自我批评后，说不出什么关于战队发展的规划来。生杀大权尽交给王杰希，说怎样便怎样，不开心总好过操心。

 

阴晴不定。对于后辈们来说王杰希的年龄正可做个合心的邻家哥哥，粉丝群里却时常用“单亲爸爸”来称他，仿佛他们真的差了很多岁。任何微草人都不敢在王杰希面前造次已成惯性，他卓绝的统率力比谁都适合此刻开口。

 

“我昨天想了很久……”其实并没有很久，他睡得不晚，输了比赛心里却踏实的情况只此一回，“认为我们需要调整，无论是战术、还是各位的心态。”

 

“未来我会逐渐去打轮换，给你们更多露面机会，尤其候补队员，记得抓住上场机会。”

 

此话一出，惊得饶是许斌也有瞬间握不住了笔：“为什么？”

 

王杰希倒是难得放松嘴角，或者说是释怀：“我不想你们被我限制住，王杰希很强，但没有王杰希的微草仍然得有微草的样子。”

 

“不要把我当做靠山。”

 

“可是队长……”高英杰怯懦吞吐，队长二字被着重强调了，“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更承认自己的力不从心么？他不肯，骨子里属于少年的执着让他坐立难安，他当然想拍着胸脯向王杰希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训练好好结合新战术调节自己的位置，可他如鲠在喉。

 

“那你们宁愿看我支撑到最后一刻么？”

 

“我会走下坡路——失去操作、意识甚至跟不上新战术的适应，我会退役。我不可能永远当你们的队长、永远走在你们前面。”王杰希抱臂而立，言语多出了示弱和平等，“拜托了。”

 

“赛季还没结束，眼下大家需要适应的只是微调。”

 

“微草的未来属于你们，请让我见证你们的荣光。”

 

 

 

王杰希走出会议室。透过走廊采光的大窗子，B市难得没有灰扑扑的天和不堵车的畅快交通一起映入眼帘。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老B市特产鸽哨儿声带起鸽子雪白娇小的影子。美好的时间，他想。不管怎样都应该给叶修道谢，他摸出口袋里静音的手机，又忍不住低头自嘲——认识这么些年，谁都知道叶修从不用这高科技设备。

 

“谢谢。”他向难得安静的空气说道。

 

叶修此刻被陈果赶着下了飞机，他在临降落的最后半个小时还是睡着了。叶修很少做梦，更遑论关于过去的梦，此刻他却依依不舍醒来，企图在前往市区的出租车上再睡一会儿，再留恋片刻时光。

 

他梦见第三赛季的王杰希，那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骄傲、年轻、将会在未来的荣耀世界大放异彩。两人站在比赛场馆后台黯淡的灯光下，被击败的大小眼少年主动伸出手，对叼着烟伪装出满不在乎的斗神感谢赐教。

 

他穿着鲜亮崭新的绿色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