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imming in sky

季林羡
公告:谢绝站内外转载

长桥

#非常OOC

#有妹子跟我抱怨幽纵虐且纠结,就想着写个番外,复健比较失败,没看正文可能看不懂,因此再link一下正文

#第四年给老叶庆祝生日,我愿意做世界上第二喜欢你的人,第一让给王杰希。

 

 

 

“我最近认识到一种新的神,就是当你特别想写一个题材或一件故事的时候,不是你要写,而是神要你写,这种神源于身体的机能跟欲望。”

 

“好比维生素缺啥补啥?”

 

“不过,我不太喜欢,这样太伊壁鸠鲁主义。我觉得创作还是应该有序的,不应该任凭它四处流动,尤其是有固定形式的艺术创作,比如写剧本。”

 

“我好像没听太懂。”

 

“我是说他们的共有的民族性格,意大利人是酒神的民族。”

 

叶修扶着额头,努力跟上对方飞扬在深夜两点的意识:“这个我知道,酒喝多了总至于纵欲又轻佻。”

 

“是了,但斯多葛学派……”

 

“打住打住,王大眼小朋友,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叶修左手反复揉着惺忪的睡眼,右手又麻利地给自己点上支烟,用续命的速度吸上一口然后吐出长长的浊气,“求你不要在深夜读哲学书行不行?会失眠的。”

 

那边沉默了一阵,许久才传来回应:“我最近总在失眠。”

 

王杰希很微妙,自己在对叶修万念俱灰前推掉了工作,跑到蕞尔之地预备表演四大皆空,却没想被叶修千里夜奔追回来。两位而立之年的男青年在表明心迹后终于达成Happy Ending,宛如百转千回终破成见的小情侣——微草众拗断了笔杆子发誓他们改编过的脑残大IP都不敢这么写。看似一切都好,他却忍不住处于一个离奇的灵魂风暴点。日常与叶修的交流并没有因为两人立场稍作扭转而更杀眼球,反而每到深夜,他的思想便如飓风刮过,曾经看到的各类信息在脑中错综复杂,恨不能自己站出来与本体辩论一番。

 

但自我辩论看似在当代人的逻辑支撑下还难以实行,于是王杰希理所当然地在深夜折磨叶修。在高冷人设没有崩掉之前,他也只能折磨叶修。

 

“我觉得吧,可能是你现在住的房子太空了,”叶修按住砰砰跳着的太阳穴,煞有介事帮他分析,作为圈子里少有的讲究实际的人,他从弯弯绕绕里直接意会了王杰希的困扰本质,“一个你,还有不知道谁家的猫,书房大,客厅大,连床都大。现在你没在工作,想做什么做什么,这种状态给了你充分自我搏击的空间。”

 

“那我去换个房子住?”王杰希试探地问。

 

叶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跳坑:“别呀,我过去不就不空了?”他没说自己下个月房租到期。

 

王杰希在大床上连着翻了两个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做了决定:“好,明天我过去帮你搬家。”宜家的大狗就趴在他枕头旁边,笑微微地一副满意表情,他把狗舌头全部揪出来,又塞进去,拍了拍狗头又捏狗下巴,仿佛它有生命。

 

两人的公寓其实只差了三站地,王杰希却在路上结结实实堵了一个多钟头。推开叶修家门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疲惫和不悦,看见对方一副摊在废墟中的仪态顿时想转身关门报警。

 

“你是被抢劫了吗?”他选择性地忽视了烟灰缸里漫出来的烟头、喝到一半的茶饮瓶,率先抢救了一下皱如紫菜的某牌高定。原本它一直在叶秋的衣帽间里养尊处优,被借走签合同的时候,原主人就意识到了它走入凡间、流落风尘的命运。如今价值不菲的正装外套潦草搭在沙发背上,似乎还被不小心一屁股坐出几个褶子,王杰希心有戚戚,不忍卒视。

 

叶修挂着两个黑眼圈清理烟灰缸:“你昨晚打完电话给我,我反而失眠了。”

 

“那你就不能借着功夫收拾收拾你的行李?”

 

“晚上说的话,白天说不定就改口,我哪有个准数你就一定会来?”

 

王杰希睨他一眼,然后轻笑一声,他越打量越觉得一双黑眼圈很有趣,嘴上却还坚持着:“便宜都让你占了。”

 

 

 

做文字工作的人大多对印刷品断舍离困难,王杰希挽起衬衫袖子,蹲在书房正中,帮叶修一册一册检查他的原件。叶修不显山露水,实际也是圈内劳模,尤其是前两年做兴欣时基本上事必躬亲,因为请不起财务,连预算都要亲自细化。收拾好了书架上的,王杰希小心翼翼地打开封存的柜子,赫然一副又老派又土的光景:“你怎么连杂志也屯?”

 

“亲生儿子嘛,不过也没什么带来带去的意思。”

 

“那你送我得了,这堆挂二手网,能顶大半个月房租了。”王杰希翻出来一只放蜜柑的空箱子,箱子隐隐带着陈旧的水果香气,他半蹲着预备把杂志全塞进去。干燥的纸张和灰尘刺激他打了个喷嚏,手腕抖几抖,竟从书堆里掉出来一本旧嘉世的创刊号。这本质地厚重,哗啦啦地如窗外秋叶落地,刚巧砸在叶修的脚面上。叶修没去捡,他蹲下身捡了,把杂志背面朝上卷在手里,然后道了句抱歉。

 

“我在那儿干了八年,不至于……如果在乎我早就扔了,”叶修伸展胳膊给他抓了张抽纸,“我听之前黄少天说,你当年讲过嘉世的小话?不像呀,你可不是judge别人的性格。”

 

王杰希用纸蹭了蹭鼻尖,短短地嗯了一声作为承认。关于嘉世,叶修曾经投入多少心血却惨淡收场,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了解详情的人却是极少数。明明他的每句话都准如预言,被旁人击破的一刻却不由难过。

 

“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

 

“你不会懂的。”这句话可以替换成“因为我喜欢你”或“我怎么忍心你难过”,但他不愿意这么说,“反正都过去了,就当我年轻气盛吧,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叶修把他攥着的手指握回手心,一只一只掰开过分收紧的指尖,把《嘉世》抽出来,封面展平:“怪我当时傻了,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向着我。”王杰希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直球打个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是用醋意、调侃或是惆怅的语气来回应,只好微垂着眼睛,任凭手指被叶修半握在手心里。叶修手指很漂亮,连握手的姿态也随之养尊处优,指甲剪到温和的长度,甲床莹润,闪烁着与本人气质不符的优雅光泽,王杰希意识到自己被这样一双手握着,不由心跳更快几分。

 

书房朝南,秋日的飞光从满城淅淅沥沥的落叶中穿进室内,把王杰希颀长的身影拓在墙上,连翕动的睫毛能看得清晰,像飞鸟最细碎的绒毛,像春日里初见的绿芜,闪闪烁烁,流光片羽,依稀存在着十几岁的影子。叶修深深呼吸了一口,除了故纸堆矜贵的腐味,还有王杰希衣领上的香气。他第一次靠近王杰希时,这个学弟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是洗得非常干净的、半旧白色衬衫的少年气。现在的王杰希仍然自己(用全自动洗衣机)洗衬衫,或许混有了清淡的古龙水,可只要叶修站在他身边,就仿佛这十几年时间完全没有走过一样,他们在漂浮不定的世界里拥有彼此并找到自己。

 

“咳,老王啊,”叶修忽然开口,“我现在觉得,你对爱情并没有那么一窍不通。”

 

王杰希摇了摇头,又点头。他未必精通爱情,但爱一个人的心情可能已经透入骨髓了。

 

 

 

电影在张佳乐磨洋工般地细致布局下拍了好几个月,叶修时不时在片场盯着,看王杰希仍然不打算复工,就计划把他也拖过去热闹。这年的冷空气来势汹汹,不到十二月,整个北方就千里冰封,京城自不例外。张导作为亚热带人口,对大雪比旁人多出若干绮思,剧组更逃不掉雪景实拍。一群人躲在片场搭起的简易房里,王杰希穿一件加拿大鹅,坐在离监视器较远的凳子上,那里立着台小太阳,是不起眼却绝对被觊觎的位置。叶修先抽了支烟,就进屋晚了,占不到地理优势,把手塞在他脑后耷拉着帽子下,借着恋人的体温和蓬松的羽绒取暖。指尖隔着衣物轻轻点着王杰希的颈骨,声响从皮肉之间微弱而密集地传入耳中。

 

小太阳把王杰希一侧的脸烤得发烫了,于是他转过身去看叶修。他因温度而稍微眯起眼睛,两边显得对称很多,神色里也多出了些温柔。

 

“昨天我听见化妆师说你,一边是大欧双,一边是小内双,然后还设想你去割一双眼皮儿,混血效果刷刷就出来了,颜值可比周泽楷。”叶修压低了嗓子说。

 

王杰希仿佛听了段相声:“我也能被讨论,那你还不去打听打听怎么才能去了你虚胖的熬夜脸?”

 

叶修前一晚睡得好(具体怎么好意会),没挂熊猫眼,面部线条也维持着最佳状态,王杰希此番言论显得略站不住脚,可他也没与他争。

 

黄少天刚拍完自己的戏份,脑袋上顶着大片尚未融化的雪花,毫无风度地冲进室内四处寻找取暖源。他为了演出失意青年的颓唐,只着一件连帽衫在雪地里抒情了大半个钟头,念台词把舌头也冻打了结,暂时失语。王杰希起身,把鹅和风水宝座让给了他。

 

孙哲平披着两件军大衣,慢慢踱进来,与前者形成鲜明对比。张佳乐迎过去,帮他掸了掸落在肩上的雪。张佳乐头发长了两寸,没空去剪,就随便用一根皮筋绑了起来。孙哲平和叶修异曲同工,更直接地把冻到发青的手塞进张佳乐大开的后领里:“怎么样?”

 

张佳乐被冰出个激灵,又存了逗趣的心:“黄少天状态不行,恐怕还得再拍。”

 

这话把影帝本人吓得瞬间躲回编剧身后,连助理奉来的热茶都不愿意接:“老王,我求你改改剧本行吗?多少钱我出,这天气是能把人冻死了。”

 

王杰希把手揣进衣兜里,看着一贯风光的影帝面露畏色,悄悄与张佳乐联手:“不行。”

 

黄少天面对着室外还不见停的大雪,不由嗷呜一声,无处可逃。远处他的保姆车打着双闪泊进雪地里,从车上欢蹦乱跳出一个刚下课的卢瀚文:“黄少黄少,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叶修伏在王杰希耳边问了一句:“你想起什么特别应景的词儿没?”

 

“粤犬吠雪?”

 

饶是叶修,也被狠狠噎住了:“淘气。”

 

黄少天哆哆嗦嗦念叨着自己怕是要折在一场不用威亚和特效的剧情里,眼睛倒离不开回放。卢瀚文倒是准备好了台词一鼓作气冲进雪地里。写给少年的台词活泼又热烈,与黄少天饰演的多年以后对比鲜明,每句话都带着强烈的非王杰希风格,在风雪中隐隐激起回声,似乎从远处或记忆里飘来。叶修盯着监视器,神色比张佳乐还认真:“这是你写的?”

 

王杰希忽然想起些什么,把剧本抢过去看了几眼——夹带私货是大忌,他以为叶修会忘了几年前无关紧要的一段对话,即使那也是个雪天,他离开嘉世时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他甚至不敢第一个抢去慰问,等到几个熟人带回消息后,他才假装云淡风轻地把实习生塞给叶修。无论如何,看到独白完完整整印在纸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脸更烫了。

 

叶修没揭穿他,倒给了另外一种暴击:“风格很小言。”

 

 

 

从发展感情的角度来讲,同居多半是件好事,仿佛无限慢放的电影忽然就变成了倍速。一切都可以随便说或做了,在厨房烧光怪陆离的菜谱,躺在一张沙发上讨论各种鸡毛蒜皮,关心毋需点到为止,房门一关,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叶修有他的钥匙,也时不时造访,但王杰希从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他明白,一朝把主导权交给叶修,所有的事情就可能全部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畴,这是叶修的特长。所幸这次他不想逃,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雪又下起来了,似乎不愿意停。王杰希的阳台没有全封,梨花漏了满地,他享受着雪景,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念头,这确实是吃火锅的好天气,用牛油熬底料,加各种叶修吃或不吃的,荤素不忌,咕嘟出满满一锅挤破天灵盖的快活。他和叶修自从住在一起,再没有了曲高和寡地清谈,即使好容易找到了论点,没几分钟就会以现世种种吃喝玩乐告终。王杰希咬咬牙,义正辞严:“我们不能再讨论明天吃什么这种问题了。”

 

叶修面前放着一纸袋糖炒栗子,他正趁着热剥开第一个:“那你说,两个人正常的恋爱,怎么会讨论社情、历史、美学?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恰好他们看着当下最网红的反腐剧,主角夫妻在床上正襟危坐刷微博,严谨又荒谬地鼓励彼此要提高思想觉悟,王杰希哂笑一声,说还不如只谈风月,转身打开了部歌舞剧,讲洛杉矶的爱情故事。

 

室内是一片雪白的,房间装修风格很性冷淡,每周有家政上门打扫,人气稀薄,即使有暖气也觉得冷。电视里的一副浪漫夏日光景与现实恰好割裂开来,惹得遐思不断。沙发上有张金棕色的花纹毯子,他们从越南回国顺道去了尼泊尔,叶修买了当纪念品,陷在里面到真有种不问世事的逍遥。

 

“有时候我在想,同居究竟好不好……不是不想和你住的意思,我不知道我们俩吵架了再立刻见到对方,是心软还是无处可逃?”王杰希盯着电视,心不在焉,“住好了彼此快乐,住不好一起抱炭自杀、割腕互抹、斧头互劈。”

 

叶修把剥好的栗子递到王杰希眼皮底下:“我能猜出来你在想什么,但没有用。”王杰希张开嘴,叶修沿着他的下唇把饱满甘甜的果肉推进他舌尖上,栗子温温热,他指尖沾上了带着灶气的甜味,离开对方嘴唇的时候,被似有若无地咬了一下。

 

王杰希佯作无辜地咽下栗子仁,然后侧过身吻他:“你手指挺甜的。”

 

叶修想,他可能是太不专心了,甚至能听见雪哗哗落地的声音。他意识中流过王杰希那些寂静的对话,印在白纸上薄薄的铅字重到把人压垮,想起自己离开嘉世时豁达以外的落寞与心空,他们曾经以为自己没有情感的弱点,对待感情也能锱铢必较地求一个平衡。他没想过去认真爱人,即使他掌握着爱人的权利。

 

“喜欢是折磨,但被喜欢这种感情折磨,并不只得到直来直去的痛苦,百转千回,总会给几颗糖,哪怕糖里有毒呢。”

 

王杰希也伸手去剥栗子,他的吻是糖炒栗子的味道:“那就太超过了。”

 

转念他又补充道:“但是我现在觉得可以重新开工了。”

 

叶修如释重负:“这个锅我终于可以卸下来了,上次从微草楼底下路过,遇见袁柏清跟刘小别,小哥俩的眼神非要把我谋杀了不行。”

 

王杰希安慰他:“这俩熊孩子微博上可一天也没消停,没人管他们自己写得也开心。”

 

“手伸过来。”叶修说,王杰希不明所以,但在毯子底下把手盲塞过去。叶修在毯子底下顺利捉住了他的左手无名指,把一枚金属环熟练地推到指根。熟悉的触感倒触碰了王杰希时而疏松的神经,原来叶修真在他睡着的时候练习过戴戒指。

 

“你当时没让我扔掉它,我猜到还会有今天。”叶修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牢牢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不再放开了。即使是风雪夜,即使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王杰希潦潦草草地执着于剧情,俊男靓女在忽蓝忽紫的夜空下拥吻,远处海岸线暧昧,闪烁着最后一抹夕烧:“洛杉矶真美。”

 

叶修说:“可以去旅行。”

 

“好想在那里结婚啊。”

 

“那就去结婚。”


评论(17)
热度(311)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swimming in sky | Powered by LOFTER